年華不染

意外的求婚

ooc预警 日常清水向 少量巍澜

从梦境中被唤醒之后，郭长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之下，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总是需要紧紧抓着楚恕之的一只手或者是衣角才能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如果楚恕之不在，心率能瞬间飙到一百七。为此，楚恕之这些天以来几乎一直都陪在郭长城身边，寸步不离；安神符和安神的阵法是一直没有少过，如果不是因为连通梦境对小郭的身体负担太大，楚恕之连梦里都想一直守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机器里抽取出的记忆只有小郭为了保护楚恕之不被怨气反噬一直撑着护盾的场景，因为这个缺失，楚恕之一直都没能知道，在梦里，小郭到底看到了什么场景才会迷失在里面走不出来。他也试着旁敲侧击地问过小孩，每一回触到答案边缘的时候，小孩总是犹如神助一般地完美避开这个问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郭这些天格外地心事重重，也比往常沉默寡言了许多，不过办案子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每一回有小郭在的案子，那就肯定不会有除他之外的人受伤。

赵云澜也曾经多次找小郭私下谈话，让他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护盾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况且精神损耗远比单纯的体力消耗要累。郭长城也很认真地告诉赵云澜：不愿意看到其他人受伤，自己也就只有这一点能帮上大家，想要尽可能地做好大家的护盾。见此，赵云澜也不好说什么阻拦的话，私下里也跟特调处的其他人安排过很多次，让他们平时多提醒着点小郭，别让他逞强硬撑。好在小郭也知道自己的极限，极少长时间硬扛，这一回，大概是因为精神损耗太大了吧。

“小郭，最近跟老楚度个假去吧，好好休养休养，瞧你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放心，这个给你算成带薪假期。”赵云澜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自己的手下这么憔悴下去，平时不插手那是觉得他们自己处理的好，可是这一回，不插手总觉得要出大事。今天他特地在把其他事情处理好之后才喊小郭进他办公室，以免有什么意外的电话突然打扰两个人的谈话。

“没事，赵处，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小郭连连摆手，“就是最近食欲不太好，没有耽误工作的！”

赵云澜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明显心事重重的年轻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工作，林静他们都有反馈，说你最近工作的劲头很足，做的也都不错。”

“那……您找我是为了？”郭长城的手指不住地揉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赵云澜一眼。

“说吧，”赵云澜叹了一口气，给郭长城倒了一杯热茶，对方接过茶杯的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险些把热水浇在自己身上，赵云澜轻轻拍了拍郭长城愈发瘦削的肩，示意对方平静一点，“你被瘴气迷倒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在你的梦里，楚恕之出了什么事？”

郭长城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一样，整个人的精神瞬间垮了下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进手里捧着的茶杯里。

“如果是特别可怕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就没那么恐怖了，别那么胆小，说吧。”赵云澜以一种父亲一般的慈祥耐心地劝导着眼前的人，“山城多山，自古以来，深山里就藏着三千秘境，有些人误入秘境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还有可能看到未来。一般而言，瘴气并不会让人长期昏睡，我猜你当时其实是误入了秘境，出来之后身体承担不住负荷才昏了过去，昏迷之时做的梦将你困在其中，这才是华胥镜提取出来的梦境只有你一直支撑着护盾的原因所在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秘境。”小郭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即使就坐在他的对面，也险些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我看到我没有活过三十五岁，”小孩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活了很多年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神祇，“其实我有时候也有预感，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很多年。”

“如果你选择相信你看到的场景，有什么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可以放手去做，特调处永远是你的后盾。”远古时期便存在的大荒山圣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没有，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过的没有什么缺憾。看到我死去的场景时，也没有想到我究竟有些什么事还没来得及做。”

“就这么放心楚恕之？”赵云澜挑眉微笑。

郭长城瞬间就变了脸色，“楚哥……我一直都觉得如果我走了，楚哥也能很快走出来。在我看到的未来里，楚哥，没有走出来。”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继续说，“他消沉了二十年，我死之后的第二十年里，我看到他向沈教授借了生死簿，找到了我的转世，可是我的转世不认他，还对他恶语相向。”

“没想到转世之后，你脾气见长。”赵云澜中肯地评价着小郭的转世。

郭长城苦笑，“赵处，您真的不用这么说话来让我轻松一点，真的。即便总是被恶语相向，楚哥还是在暗中保护着我的转世。可是下一世的我不但不知道感谢，还把楚哥的包容当做炫耀的资本。”

“我猜，不仅仅只是炫耀吧？”

“是……在其他人的怂恿之下，他用了一些不太好的办法重伤了楚哥，偏偏还是趁楚哥替他挡酒喝多了的时候伤的。那个时候刚好赶在楚哥历劫进阶的关口，楚哥走火入魔了，但是依然不舍得伤他，对方变本加厉地折腾楚哥，最后神志不清的楚哥失手杀了他，清醒之后的楚哥就彻底疯了……最后，我看到他被一团黑气包裹着，闪电不停地劈落，您和沈教授看到异像之后赶了过来，救下了楚哥，但是……”

“但是楚恕之自己放弃了，是这样吧？”

“嗯。”

两人沉默了许久之后，赵云澜开了口，“跟天道斗，也是要有资本的，你和老楚，我就直说了，你们的本事还欠火候。但是顺着心走，不一定能求得来事事圆满，至少还能少些遗憾。就算是未来，也不一定就没办法改变。”

“真的吗？”郭长城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也坐直了身子，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勇敢的少年锅啊，创造属于你的奇迹去吧！”赵云澜用力地拍了拍郭长城的肩膀，“去吧，皮卡丘！”

“嗯！”小孩同样很用力地点头，赵云澜差一点就要开口提醒让他注意点自己脆弱的颈椎，奈何小郭跑出去的太快。赵云澜笑着摇了摇头，出了办公室，站在楼上的栏杆边，想看看小郭想做些什么。

小孩噌蹭地跑下了楼，冲到楚恕之的桌子前，楚恕之虽然一副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但是看到他这么有精神，还是很开心的，本来想着问问小郭中午想吃些什么，可是郭长城很认真地打断了他：“楚哥，你喝多了的那一次问我，愿不愿意跟你结婚，我说了我愿意。但是你清醒过来之后，把这件事给忘了。”

“嗯……嗯？！”本来因为小郭精神转好而重新淡定起来的楚恕之再一次失去了冷静，“我当时还说了这个？！大庆没有告诉我啊！”尸王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委屈的表情。围观的众人纷纷嫌弃起了尸王的智商：这么重要的话都能忘？在上面观望的赵云澜也没忍住，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甚至还掏出了手机给不在场的沈巍打了视频电话，做起了现场直播。

“回家之后说的，”郭长城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忘记了那就不算了。”

“为什么不算了……”尸王更委屈了。

“今天换我，不能总是让你主动。”郭长城敛去笑容郑重地看着楚恕之，“楚哥，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吗？就算我只是一个活不了很久的凡人，随时一个意外出现都可能死去；也没办法给你一张结婚证，做你的合法伴侣；转世之后还会失去对你的所有记忆，连下辈子都不能提前跟你约好。”

楚恕之没有开口，一直耐心地听着。旁人也没有开口打扰，一起见证着两个人最重要的一刻。

“但是……但是如果你不在意这些，我余生里遇到的所有美好，我都愿意把它们全部送给你。如果你还愿意去找我的转世，我也愿意带着你给的信物转世，但是我要跟你约好，如果我的转世不是一个好人，那就不许管他的死活。”小郭罕见的狠话让楚恕之心里一惊，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继续安静地听着小孩表白。

“所以，楚哥你愿意跟我一直在一起，直到我的生命尽头吗？”尸王看得分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楚恕之一边低头轻轻地吻了吻郭长城的眉心，一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依旧是不能称得上温暖的体温，却很好地安抚了对方的紧张。

楚恕之终于缓缓开口，“本来应该是只说一句我愿意就好了，可是我想用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参加婚礼时记住的一句话来答复你：承蒙厚爱，必当不离不弃。”

郭长城的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伸手抱住了楚恕之，尸王同样伸手紧紧地回抱住郭长城。

感谢你不在乎我曾经无比阴暗的过去，感谢你把光照进我的生活里。

承蒙错爱，必当生死相随。

看着楼下的人深情相拥，楼上的人对着视频里的人轻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视频之中的人突然就不见了踪影，赵云澜直起身子往后一靠，就靠在了沈巍的肩上。

“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我这一世只是一个凡人，到时候被留下的你，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继续找你的下一世，直到你不愿意再与我有什么牵扯为止。”

“还嘴硬呢，就算到那个时候你还是会在背地里保护我。除非你自己放弃，才会不再继续找我。你啊，总是这么自苦。”

沈巍避而不答，从背后抱住了赵云澜，握住对方温热的手掌，“你跟郭长城的谈话我都通过你给我打的电话听到了，自己不怕天道，教他们的时候，怎么又说不要让他们跟天道对着来了？”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敢不敢拿你冒险？”赵云澜懒洋洋地反问，伸手挠了挠沈巍的掌心。“强行延长小郭的寿命终归是要冒险的，报应很可能不止会落到老楚身上。顺其自然也不见得就只有这几十年能在一起。”

“嗯，看他们的造化吧。”

“好啦，我的沈教授！放松一点，别那么严肃，我们下楼要喜糖去！”

因为小郭意外的求婚，赵云澜给特调处的大家放了半天的假期，晚上由他出钱请大家一起吃饭，当做是给老楚和小郭的祝贺。也因此，两个人又到了晚上十点才到家。楚恕之终于可以问小郭，到底是什么让他把自己困在了梦里不肯出来。

“那么，现在可不可以告诉你后半生的伴侣，你之前被困在梦里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说，如果你的转世不是个好人，让我别管他的死活，这不像是平时的你。”楚恕之抱臂而立，很认真地看着小郭。

“我梦到我的转世对你特别不好，害得你走火入魔……”小郭再一次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要害怕还没发生的事情，”尸王伸手抱住了有些沮丧的小孩，以一种很轻的动作再次揉起了小孩柔软的顶发，“我一直在，不要害怕。”

“还有一件事……”

“嗯？”

“如果我死之后，楚哥你愿意跟我一起入轮回的话……我不会再反对了，但是……”

“我跟你保证，不会随随便便地做决定。放弃修为跟你一起入轮回之前，肯定会再三思考，保证在理智状态下做决定，这样可以放心了吗？”

“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

PS：重要的安排基本上都写完啦，关于下辈子的约定也有啦，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正式完结啦

PPS：头两篇番外会一起发出来，时间还待定吼